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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將自己關在屋裏，喝得滿地酒壺。
爹爹與奕王同流合汙？怕是皇上已經查到先生在將軍府居住一事，奕王不過只是個幌子，可能先生也是個幌子，功高蓋主，龍椅上的那位終究還是容不下爹爹。
在第三日之時，李璟踹開了房門，抱走醉醺醺的我，將我扔進浴池，我才稍稍清醒了些。
沐浴過後，李璟替我擦幹了頭發，命人準備了一大桌我愛吃的膳食。
膳食誘人可口，我卻呆呆地看著，未動一口。
李璟見我這樣，生氣地拿起一碗茯苓粥，舀起一勺，厲聲道：“孤命令你吃。”
我擡起頭看向李璟，淚水湧出了我的眼眶。
李璟有些不知所措，放下粥，抱住我道：“歡兒，孤該拿你怎麽辦？你如今這副模樣，不僅孤會心疼，你爹爹和娘親也會心疼的，你舍得讓他們傷心嗎？”
想起爹爹娘親，我推開了李璟，拿過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。
喝完粥，我正想夾菜，李璟卻制止了我，道：“歡兒想吃什麽，孤來餵你。”
我指了指眼前的一道菜，李璟夾了一小口餵我，接著又夾了其他的菜，一口接一口地慢慢餵我，生怕我會噎到。
用完膳後，我看向李璟，聲音有些嘶啞卻異常堅定：“我想知曉真相。”
“歡兒，有些事情不知道也許會更好。”
“我想知曉真相。”我只重覆道。
李璟看著我，欲言又止，最後才道：“罷了，你想知道的，孤都會告知於你。”
與李璟相處快一年了，但我仍然看不透他，李璟的心意我都明白，但我不知道這心意到底有多深？所以我想賭一把，於是開口道：“殿下的傷真的只是意外？”
李璟有些詫異，沒曾想我會這樣問，道：“是也不是，當時去追那說書人的，不只我一人，還有宋玉，只是宋玉藏得更加隱蔽。我追著那老夫子到了一個黑暗無人的巷口，便見那說書人扯下臉上的面皮，老儒瞬間變成少年的模樣。”
“又是易容術，難道那人是北疆派來的探子？”我道。
李璟搖了搖頭，繼續道：“到這裏，事情已經不是那麽簡單了。不料那少年警惕性非常高，很快發現有人在跟蹤。孤便假意現身，與其相鬥，並被其中傷。但少年明顯是要殺人滅口，我吹了聲口哨，很快周然就帶著侍衛趕來。少年勢單力薄，只能先行逃走，隱蔽在暗處的宋玉隨之跟了上去。孤原本也以為這事與北疆有關，不曾想宋玉卻跟蹤那少年到了城外的平安寺。”
“難道平安寺與北疆有勾連？”
“歡兒以為呢？”
“不，不是。若是在統一北疆前，李璂與北疆合作無疑是最佳選擇，但為何要在北疆戰敗之後，李璂才兵變謀反？而且李璂是在宮內謀反，可以說北疆的兵力根本毫無用處。若是裏應外合，那在李璂成功奪位時，恐怕就是北疆鳩占鵲巢之時。”還有，薛老頭就會易容術，且與凈虛大師相識……
“不錯，但當時事情還不明確，也沒有查到任何平安寺與北疆勾連的線索，為了以防萬一，父皇還是將五王子和母後一同帶去了秋圍。”
“那奕王兵變一事，父皇是否也提前得知？”
李璟晃了晃手中的茶杯，目光頓時尖銳道：“不知。”
“所以，殿下受傷是為了讓奕王監國，以便引蛇出洞？”
李璟沒有回答，而是反問道：“若是父皇得知奕王要謀反，歡兒猜猜父皇會如何做？”
“按律當誅。”我道。
李璟搖了搖頭，嗤笑道：“帝王之術，在於平衡，父皇又怎會因此打破精心多年維持的朝堂政局？只要奕王還未謀反，父皇就會提前沒收奕王的兵權，鏟除其身邊的佞臣，對其敲打一番，讓奕王真正成為一顆一旦脫離下棋人之手便無法行走的棋子，此次奕王謀反，父皇借此沒收東宮兵權便是如此，林相倒下更是如此。”
我看著李璟，有些心疼，在這皇宮之中，誰也不容易。
“那父皇如何得知隋義要謀反？”
“禁衛軍副統領馬騫。”
“是殿下的人？”
“不錯，隋義與奕王聯合，期間定少不了通信來往，孤只是讓馬騫在合適時機提醒父皇有異動。”
“這樣既可以保護父皇的安全，也可以讓馬騫在父皇面前得到重用。”
“歡兒很聰明。”
李璟眼神中透露出欣賞，我無暇顧及，繼續問道：“那爹爹是怎麽回事？”
“當時，馬騫截獲信件呈到父皇面前，父皇得知奕王要謀反，大怒要下令徹查，因為信件使用了密寫術。”
李璟見我有些疑惑，解釋道：“密寫術就是用明礬水將字寫在紙上，晾幹後紙上的字會消失不見，需要用火烤，字才會再次顯現出來，因其隱秘性，密寫術經常會被用來傳遞密報。在我朝，只有父皇親自培養的密探或領兵征戰的將領才會知道此術，而在此次秋圍中只有將軍趙霽和禁衛軍統領隋義曾領兵征戰，所以父皇很快便將兩人抓獲。”
說到這，李璟停頓了一下，道：“孤也沒料到此事會把趙將軍牽扯進來，還有，馬騫他不能做得太明顯。”
隋義能當上禁衛軍統領，靠的不只是皇上的信任。隋義狡猾多計，馬騫又不能直接指認隋義，否則不僅不能取得皇上的信任，反而會顯得刻意，只會暴露自己是李璟的人。
但爹爹是無辜的，我只沈默不語。
李璟繼續道：“父皇命馬騫將兩人關押，而此時奕王還有李璂兵敗身亡一事已傳到了南苑。當晚，父皇單獨召見了隋義，翌日一早，看押守衛便發現隋義在獄中上吊自殺，地上只留下六個血字：臣以死證清白。”
聽到這，我依舊一言不發，只是握緊茶杯的手禁不住顫抖了起來，指節隱隱發白。
李璟輕輕握住我的手，叫了我好幾聲，我才回過神來，聲音發顫道：“那爹爹為何會認罪伏法？”
李璟心疼地望著我道：“隋義一死，趙將軍成了眾矢之的。但父皇並沒有立馬處決將軍，而是將其押回上京，詢問眾臣該如何處置。許多大臣認為此案證據不足，況且趙大將軍素來忠誠，乃為國為民之英雄，就此定罪難免會讓其他忠臣寒心。群臣力擁趙將軍，卻不想物極必反，父皇很快查出了當年趙府私藏反賊李璂之事。”
“砰。”茶杯掉落在地。
來不及理會，我擡頭問道：“所以皇上便借李璂之事威逼爹爹認罪。”
“是也不是，趙將軍若不認罪，便會牽連你，還有夫人，若認罪，趙府還在。”
身子一下不穩，我踉蹌往後退了幾步，大笑道：“所以，隋義根本不是什麽畏罪自殺。所以，爹爹莫名擔了謀害君主的罪名。所以，忠臣的下場還不如一個佞臣。”
笑著笑著，淚水卻流了下來。
許久的沈默後，我站起身，擡頭迎上李璟的目光：“殿下認為太祖當如何？”
李璟眼眸一緊，我繼續道：“若殿下黃袍加身，能否為爹爹洗清罪名？”
在這唯皇權至上的世道，即便我知曉真相，也無能為力，我只能賭李璟會幫我。
“能。”李璟亦堅定回應道。
我摘下脖子上掛的玉牌，道：“這是我嫁入東宮前一晚，爹爹給我的玉牌。當年東越南羌之戰，五萬大軍跟隨爹爹出生入死，最後只剩下三千人，這三千人一直跟隨爹爹，爹爹被殺害後，他們便卸甲歸田了。這三千人只聽從爹爹或玉牌的命令，這塊玉牌能隨意調遣他們。”
當初爹爹將玉牌給我，想來也是為我留條後路。哪怕有一天爹爹不在了，他們也可以保護我。
我將玉牌遞予李璟道：“雖只有三千人，卻是歷經沙場，死裏逃生之人，一人可抵十人。”
李璟沒有接過，而是道：“這是趙將軍留給你的，你只管留下。”
李璟抱住了我：“歡兒，你只須明白只要是你的要求，孤都會無條件答應，不需要任何利益交換。”
我緊緊回抱住李璟，窗外冷風在呼呼作響，我卻感受到了溫暖。
原來，世間並沒有那麽涼薄。
但我還是將玉牌給了李璟，只道：“千裏馬常有，而伯樂不常有，這三千士兵跟隨著爹爹，一直被皇上打壓，滿腔鬥志卻無處施展，留在我手中只會浪費其才能，可若其為殿下所用，必能相輔相成，還望殿下能當其伯樂，擇其優良，這是歡兒的請求，不是利益交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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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將自己關在屋裏，喝得滿地酒壺。
爹爹與奕王同流合汙？怕是皇上已經查到先生在將軍府居住一事，奕王不過只是個幌子，可能先生也是個幌子，功高蓋主，龍椅上的那位終究還是容不下爹爹。
在第三日之時，李璟踹開了房門，抱走醉醺醺的我，將我扔進浴池，我才稍稍清醒了些。
沐浴過後，李璟替我擦幹了頭發，命人準備了一大桌我愛吃的膳食。
膳食誘人可口，我卻呆呆地看著，未動一口。
李璟見我這樣，生氣地拿起一碗茯苓粥，舀起一勺，厲聲道：“孤命令你吃。”
我擡起頭看向李璟，淚水湧出了我的眼眶。
李璟有些不知所措，放下粥，抱住我道：“歡兒，孤該拿你怎麽辦？你如今這副模樣，不僅孤會心疼，你爹爹和娘親也會心疼的，你舍得讓他們傷心嗎？”
想起爹爹娘親，我推開了李璟，拿過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。
喝完粥，我正想夾菜，李璟卻制止了我，道：“歡兒想吃什麽，孤來餵你。”
我指了指眼前的一道菜，李璟夾了一小口餵我，接著又夾了其他的菜，一口接一口地慢慢餵我，生怕我會噎到。
用完膳後，我看向李璟，聲音有些嘶啞卻異常堅定：“我想知曉真相。”
“歡兒，有些事情不知道也許會更好。”
“我想知曉真相。”我只重覆道。
李璟看著我，欲言又止，最後才道：“罷了，你想知道的，孤都會告知於你。”
與李璟相處快一年了，但我仍然看不透他，李璟的心意我都明白，但我不知道這心意到底有多深？所以我想賭一把，於是開口道：“殿下的傷真的只是意外？”
李璟有些詫異，沒曾想我會這樣問，道：“是也不是，當時去追那說書人的，不只我一人，還有宋玉，只是宋玉藏得更加隱蔽。我追著那老夫子到了一個黑暗無人的巷口，便見那說書人扯下臉上的面皮，老儒瞬間變成少年的模樣。”
“又是易容術，難道那人是北疆派來的探子？”我道。
李璟搖了搖頭，繼續道：“到這裏，事情已經不是那麽簡單了。不料那少年警惕性非常高，很快發現有人在跟蹤。孤便假意現身，與其相鬥，並被其中傷。但少年明顯是要殺人滅口，我吹了聲口哨，很快周然就帶著侍衛趕來。少年勢單力薄，只能先行逃走，隱蔽在暗處的宋玉隨之跟了上去。孤原本也以為這事與北疆有關，不曾想宋玉卻跟蹤那少年到了城外的平安寺。”
“難道平安寺與北疆有勾連？”
“歡兒以為呢？”
“不，不是。若是在統一北疆前，李璂與北疆合作無疑是最佳選擇，但為何要在北疆戰敗之後，李璂才兵變謀反？而且李璂是在宮內謀反，可以說北疆的兵力根本毫無用處。若是裏應外合，那在李璂成功奪位時，恐怕就是北疆鳩占鵲巢之時。”還有，薛老頭就會易容術，且與凈虛大師相識……
“不錯，但當時事情還不明確，也沒有查到任何平安寺與北疆勾連的線索，為了以防萬一，父皇還是將五王子和母後一同帶去了秋圍。”
“那奕王兵變一事，父皇是否也提前得知？”
李璟晃了晃手中的茶杯，目光頓時尖銳道：“不知。”
“所以，殿下受傷是為了讓奕王監國，以便引蛇出洞？”
李璟沒有回答，而是反問道：“若是父皇得知奕王要謀反，歡兒猜猜父皇會如何做？”
“按律當誅。”我道。
李璟搖了搖頭，嗤笑道：“帝王之術，在於平衡，父皇又怎會因此打破精心多年維持的朝堂政局？只要奕王還未謀反，父皇就會提前沒收奕王的兵權，鏟除其身邊的佞臣，對其敲打一番，讓奕王真正成為一顆一旦脫離下棋人之手便無法行走的棋子，此次奕王謀反，父皇借此沒收東宮兵權便是如此，林相倒下更是如此。”
我看著李璟，有些心疼，在這皇宮之中，誰也不容易。
“那父皇如何得知隋義要謀反？”
“禁衛軍副統領馬騫。”
“是殿下的人？”
“不錯，隋義與奕王聯合，期間定少不了通信來往，孤只是讓馬騫在合適時機提醒父皇有異動。”
“這樣既可以保護父皇的安全，也可以讓馬騫在父皇面前得到重用。”
“歡兒很聰明。”
李璟眼神中透露出欣賞，我無暇顧及，繼續問道：“那爹爹是怎麽回事？”
“當時，馬騫截獲信件呈到父皇面前，父皇得知奕王要謀反，大怒要下令徹查，因為信件使用了密寫術。”
李璟見我有些疑惑，解釋道：“密寫術就是用明礬水將字寫在紙上，晾幹後紙上的字會消失不見，需要用火烤，字才會再次顯現出來，因其隱秘性，密寫術經常會被用來傳遞密報。在我朝，只有父皇親自培養的密探或領兵征戰的將領才會知道此術，而在此次秋圍中只有將軍趙霽和禁衛軍統領隋義曾領兵征戰，所以父皇很快便將兩人抓獲。”
說到這，李璟停頓了一下，道：“孤也沒料到此事會把趙將軍牽扯進來，還有，馬騫他不能做得太明顯。”
隋義能當上禁衛軍統領，靠的不只是皇上的信任。隋義狡猾多計，馬騫又不能直接指認隋義，否則不僅不能取得皇上的信任，反而會顯得刻意，只會暴露自己是李璟的人。
但爹爹是無辜的，我只沈默不語。
李璟繼續道：“父皇命馬騫將兩人關押，而此時奕王還有李璂兵敗身亡一事已傳到了南苑。當晚，父皇單獨召見了隋義，翌日一早，看押守衛便發現隋義在獄中上吊自殺，地上只留下六個血字：臣以死證清白。”
聽到這，我依舊一言不發，只是握緊茶杯的手禁不住顫抖了起來，指節隱隱發白。
李璟輕輕握住我的手，叫了我好幾聲，我才回過神來，聲音發顫道：“那爹爹為何會認罪伏法？”
李璟心疼地望著我道：“隋義一死，趙將軍成了眾矢之的。但父皇並沒有立馬處決將軍，而是將其押回上京，詢問眾臣該如何處置。許多大臣認為此案證據不足，況且趙大將軍素來忠誠，乃為國為民之英雄，就此定罪難免會讓其他忠臣寒心。群臣力擁趙將軍，卻不想物極必反，父皇很快查出了當年趙府私藏反賊李璂之事。”
“砰。”茶杯掉落在地。
來不及理會，我擡頭問道：“所以皇上便借李璂之事威逼爹爹認罪。”
“是也不是，趙將軍若不認罪，便會牽連你，還有夫人，若認罪，趙府還在。”
身子一下不穩，我踉蹌往後退了幾步，大笑道：“所以，隋義根本不是什麽畏罪自殺。所以，爹爹莫名擔了謀害君主的罪名。所以，忠臣的下場還不如一個佞臣。”
笑著笑著，淚水卻流了下來。
許久的沈默後，我站起身，擡頭迎上李璟的目光：“殿下認為太祖當如何？”
李璟眼眸一緊，我繼續道：“若殿下黃袍加身，能否為爹爹洗清罪名？”
在這唯皇權至上的世道，即便我知曉真相，也無能為力，我只能賭李璟會幫我。
“能。”李璟亦堅定回應道。
我摘下脖子上掛的玉牌，道：“這是我嫁入東宮前一晚，爹爹給我的玉牌。當年東越南羌之戰，五萬大軍跟隨爹爹出生入死，最後只剩下三千人，這三千人一直跟隨爹爹，爹爹被殺害後，他們便卸甲歸田了。這三千人只聽從爹爹或玉牌的命令，這塊玉牌能隨意調遣他們。”
當初爹爹將玉牌給我，想來也是為我留條後路。哪怕有一天爹爹不在了，他們也可以保護我。
我將玉牌遞予李璟道：“雖只有三千人，卻是歷經沙場，死裏逃生之人，一人可抵十人。”
李璟沒有接過，而是道：“這是趙將軍留給你的，你只管留下。”
李璟抱住了我：“歡兒，你只須明白只要是你的要求，孤都會無條件答應，不需要任何利益交換。”
我緊緊回抱住李璟，窗外冷風在呼呼作響，我卻感受到了溫暖。
原來，世間並沒有那麽涼薄。
但我還是將玉牌給了李璟，只道：“千裏馬常有，而伯樂不常有，這三千士兵跟隨著爹爹，一直被皇上打壓，滿腔鬥志卻無處施展，留在我手中只會浪費其才能，可若其為殿下所用，必能相輔相成，還望殿下能當其伯樂，擇其優良，這是歡兒的請求，不是利益交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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